学外语走天涯
作者:     更新日期: 2010-12-11     访问次数: 518

学外语走天涯

吴志勇

 

前日收拾书柜,翻出来一本1978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初中英语教材第一册。女儿抢过去,翻着,嚷着,新奇得如同捧着出土文物。打开这本书,满眼都是“redflag”、“greenjeep”、“ChairmanMao”、“revolution”之类的字眼,洋溢着当年的时代气息。看着书页上自己少年时留下的圈圈点点的笔迹,三十年来学外语、走天涯的往事,似一条九曲八折的道路从远方蜿蜒到我的眼前。

  1985年,我以俄语单科108分的成绩(总分110分)考入了上海外国语学院。本以为考上大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走进上外校园后我才知道:同班的上海同学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习俄语,外地同学则普遍是从初一开始的,我的起点太低了。来不及自卑,我就一头扎进了俄语的海洋里。上外四年,除去吃饭和睡觉,我平均每天用十多个小时上课和自习:听力、口语、翻译、语法、精读、泛读轮番轰炸,青灯黄卷,穷且益坚。忘不了杨雷英老师,是她风尘仆仆到绥化为我面试,一手把我领进上外,一见到她笑着对我说“吴志勇可是我招来的好学生”,我就感到莫大的鼓励;忘不了周文馨老师,是她不辞辛苦利用课余时间教我正确的发音方法,使我在大一下学期就学会了据说列宁一生都不会的颤音“Р”,坚定了我学好俄语的信心;忘不了冯玉律老师,一位令我素然起敬的翻译家,在我大二上学期突遭丧父之痛时悉心为我进行心理疏导,使万念俱灰的我重又扬起了生命的风帆;忘不了李勤老师,中国第一位俄语博士,以严谨的教风,为我灌输了系统的俄语语法知识,使我至今受益;忘不了余伟康老师,作为系党支部书记,在政治上给了我无私帮助,在人格上给了我深远影响;陈明秀、吴克礼、吴芸薇、周祖礼、季元龙、陆永昌、CvetlanaPetrovna—恕我挂一漏万,四度寒暑中,在俄语系那座两层的日式小楼里,那么多辛勤的园丁为我“传道授业解惑”,使我收获良多:有口语练习中汉语口音渐渐消失的喜悦,有与米哈尔科夫率领的苏联作家代表团交流时的感触,也有在边境贸易公司实习时为母校争得荣誉时的自豪。在顺利获得俄罗斯语言文学学士学位之后,得益于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访华、中苏关系全面改善的大环境,大四下学期临近毕业时,命运之神再次向我微笑:经“双向选择”,我以一纸试卷考进了中国机械进出口总公司(中机公司)。1989年7月5日,我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开始了职业生涯。

  第一次走出国门是在1990年7月,我以翻译身份,随大连冷冻机厂一支50人的冷库安装队赴苏联远东地区工作了近5个月。绥芬河—格拉捷阔沃—乌苏里斯克—哈巴罗夫斯克—共青城,直到黑龙江入海口的尼古拉耶夫斯克,我们几乎走遍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在风来雨去的建筑工地上,我和中苏两国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用中机公司引进的澳大利亚生产线生产的库板,为苏联建造了三座容量一千吨的冷库。当时的苏联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以走出校门不久的中国学生的眼光,对一个曾经的超级大国,做了方方面面的审视和思考,写下了系列随笔《苏联见闻录》。

  1990年底,我回到中机公司,任出口业务部的业务员。因负责对苏联(一年后由于苏联解体变成了独联体)的易货业务,出口、进口两头忙:在办完我方的出口事项之后,我要马不停蹄地跑到各边境口岸接运进口货物、安排报关。为了催促对方履行合同,我还要经常赴国外催货,直到亲眼看到货物发出才能回国。1992年,我从乌鲁木齐出境去哈萨克斯坦,临登机前在地窝铺机场打了霍乱防疫针,来不及用药棉压住针眼就提着行李匆匆上了飞机,竟让鲜血染红了白衬衫。那时,独联体各国经济状况普遍不佳,经常会有冬天住没有暖气的宾馆、一天只能以飘着几片菜叶的汤和粗面包为食的情况,但有时一住就是几个月。当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一个人踯躅在异国清冷的街头,“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境可想而知。七年间,俄罗斯的莫斯科、圣彼得堡、布拉格维申斯克、赤塔、切尔内,乌克兰的基辅、哈尔科夫,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希瓦、古里斯坦,都留下了我的足迹。

  1997年5月,我被当时的外经贸部派驻中国驻摩尔多瓦大使馆经商处,任三等秘书。在摩三年,我与摩经济部、农业部、商会、海关等政府机关要员保持着密切联系,掌握了该国经济贸易的第一手材料,撰写并向部里报送了逾百篇关于摩尔多瓦市场和中摩经贸关系的调研报告,并参与了中摩两国政府间经济贸易混合委员会的筹备工作,曾受到外经贸部办公厅的表彰。在基什讷乌市中心区我驻摩使馆举办的庆祝香港回归祖国、澳门回归祖国、建国五十周年等重大历史事件的主题招待会上,我接受着摩尔多瓦各界人士的真诚祝贺,真正感受到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

  而今,由于工作的关系,从达卡到法兰克福,我去过了亚欧两大洲十几个国家的三十多个城市。除基什讷乌外,我基本上是走过路过如蜻蜓点水,但还是觉得堪比读书万卷。一个人只有在走过天涯之后,才能真正理解“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法国诗人雅克·普列维尔诗,高行健译)的涵义。人的一生总会有闲暇,我真正的闲暇大概要在将来退休之后才会有吧。等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暮年,我还打算去非洲和南美洲旅游,瞧一瞧刚果原始部族的土风舞,看一看巴西的热带雨林和亚马逊河的食人鱼。中央电视台文艺频道有一句家喻户晓的广告词: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我要积攒健康和金钱,去实现心中的梦想。

  今生能与外语结缘,今生幸与外语结缘。在迎来上外建校60周年之际,作为曾在虹口校区度过人生最美好时光的学子,我谨将此文作为心中一束盛开的康乃馨献给赋予我宝贵人生财富的母校,真诚地道一句:永远感谢您,母校上外!年过四旬的我已早生华发,而“格高志远,学贯中外”的上外,青春已逝,年华未央。

  (作者系我校俄语系1989届校友,现在中国机械进出口(集团)有限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