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初,国民党政府的大部分已溃逃台湾。我听了老同学吴祥熊一句话:“解放后,人人可上大学”。多次放弃去台湾的机会。有一次,防空学校撤离大陆去台湾,黄埔十九期同学黄文范在南京下关车站已将我拖上火车,但最后我还是下车了。为的是准备等待解放,等待上大学。当时,我随中大几位同学一行带上年迈的祖父,从南京来到杭州。
王华杰同学家住杭州,他首先施我以援手。帮我借了一套空房,让我和祖父住下来。但没工作还是活不下去。有一天,我来到路边的篮球场观看一场球赛。担任裁判的恰巧是我认识的储裕生先生。我在恩施上中学时他任武汉日报采访科科长,曾组织我们演剧。待比赛结束后,我和几位同学就和他见面了。
寒暄之余,我向他提到有意找份工作,那时,储先生是上海申报驻杭办事处主任。见我要找工作,他随即打电话给《天行报》社找到华封社长。华社长约我第二天去社里面谈。第二天我到《天行报》社,见到社长和姓何的主编。他们问了问我个人一般情况,要我写篇文章试试。次日我送去一篇抒发当时思想感情的文章《春雨绵绵西子怨》。随后报社发表了这篇文章,并通知我领取记者证,正式参加采访工作。这是在1949年的2月,我的任务是采访社会新闻。
1949年5月3日,解放大军浩浩荡荡开进杭州。我先是在断桥一带迎候,随后跟着部队行进到城站。部队分散进入驻地。我匆匆回家写稿发稿。当天,杭州全城解放。我属原国民党军政人员,第一件事是按公告要求到公安部门登了记。然后继续在《天行报》从事采访工作。未久,《天行报》停办,经编辑方牧介绍,我来到《西湖晚报》工作。
在《西湖晚报》期间,我开始抓紧学习。每天的采访不再搞那些无聊的社会新闻。浙江省、杭州市党政机关、人大、政协等各种会议活动生气勃勃,接踵而来。我不仅积极参与各种会议和活动,还不时采访代表、委员和党政军干部。浙江省人大代表桑文澜当时办了个很好的幼儿园,我还为此发过特写。也写过一些特写,宣传杭州新气象。除工作外,我还到浙大学习俄语。当时生活很困难,我们祖孙2人仅靠微薄的稿费生活。为此,我努力争取进大学。
1949年12月的一天,报载华东革命大学俄文学校(上外前身)招生。我急不可待地报了名。随后在上海育才中学参加了入学考试。我直接用俄语参加这次考试。当时,张茜同志(陈毅同志夫人,时任华东革大俄文学校宣传科科长)问过一句话,“用俄语参加考试的人,如不能录取中级班,愿否读初级班?”我表示愿意,并在考卷上写上了自己的志愿。不多时候,报上发榜,我幸运地榜上有名。这对我说来自然是福音,让我喜出望外。当时的革大俄专,严格说来还算不上大学。但我已满心高兴地感到自己上大学了。随即我到上海报到入学,从此成为了“上外”的一员。
我终于实现了读大学的愿望。但这不是一般地上学读书。因为我考入这所学校,是将我的一切都交给学校了。我是“投身”我考上的这所学校的。光阴荏苒,从1949年到2009年,我在“上外”已经60年了。上外教育了我,锻炼和培养了我,让我从学生、助教、讲师、副研究员(后经校学术委员会通过为研究员,只因缺专著而未获教育部批准)一步步地学会工作,学会研究,学会教书育人。在此期间,我还成了家,可谓是人生“成家立业”都是在上外完成的,上外给了我太多太多。不是吗,在这60年里,我送走了我的祖父,结了婚,生育了子女;退休后还一直受到上外的关怀。在这60年里,上外发生了飞跃般的发展,从专科办成学院,再办成全国重点大学。
我是黄埔军校的学生,曾任国民党下级军官。但我个人经过思想改造,经过学习和工作锻炼,60年来,始终追随着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前进,终于在1984年2月加入党组织,从此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1949年春天发生的伟大转折,是我生命中的新起点。60年弹指一挥间,自愧没有什么建树,但也为上外的发展付出了40年辛劳。我今年已是86岁,仍每天孜孜不倦地学习,总感到过去浪费了太多时间,虽自知不可能再创什么奇迹,但只要一息尚存,还要尽可能多学些东西。
再过40年,就是母校的一百周年。那时,我们的祖国应已是发达的社会主义强国了。母校与共和国同龄,可以预见共和国的一百周年与母校一百周年的辉煌。愿母校以惊人业绩与世界名校同步,为国家的现代化事业、为人类的进步事业作出更大贡献。(朱纯。作者系我校退休干部、黄埔军校同学会上海分会副会长)